她坐在康沃尔西部陡峭荒凉的悬崖边的一块凹地上,向西方的大海望去,她的眼睛越望越远。她向西方看,向加拿大、向美洲看去,她一定要知道,她一定要看看将来会怎样。而坐在她身边的小伙子向下注视着海鸥,眉头却堆起了愁云,眼光晃出不满的痕迹。他要她沉沉入睡,在他身上得到安宁。他要她平静地沉睡在他身体内。而她却在那里,被自己的清醒状态折磨得要死,她还是不肯睡,不,她一点儿也不肯睡。有时他恨恨地想,他应该离开她,他不该杀死班福德,他该丢下班福德和玛奇,让她们自相残杀。
但是他知道,那只是因为他很焦急的缘故。他正在等待,等待出发到西部去。他简直是在痛苦地等着离开英国,到西部去,把玛奇带走,离开这片海岸!他相信只要他们渡过了大海,离开了他痛恨的英国——因为它在某些方面似乎用毒药伤害了他——她就会沉沉睡去。她终会闭上眼睛,完全依从他。
到那时他就算得到她了,也就是说,终于得到了他自己的生命。他焦急,因为他还没有得到自己的生命。除非她向他屈服,并且在他身体内部睡去,否则他就永远得不到自己的生命。只有她屈服了,他作为一个年轻男人,一个男性,才能得到自己的全部生命;而她,作为一个女人,一个女性,才会得到她自己的生命。那时,这种可怕的挣扎和努力都不会再发生了。她也再不是一个承担了男人职责的、独立的妇女了。再不会了。她甚至会把对自己的灵魂所承担的责任也转交给他。他知道事情一定会这样,于是他就顽固地坚持着,等待她屈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