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出生之前
〔保加利亚〕佩特罗夫伊瓦伊洛·佩特罗夫(1923-)，保加利亚作家。作品有短篇小说集《洗礼》、《小小的幻想》等。
一
我父亲同我们家许多别的男人一样，并不真有什么才华。他做第一件重大的蠢事时，已经十六岁零两个月了。不过，他的名声，后来又成了我的那种名声，使我不得不立即补充一句，就是他的错误应该归咎于我的祖父和祖母。一天清晨，我父亲用铁锨除净了牲口棚里的粪，正打算把一只马蝇从一匹母马的尾巴下面拨出来。我祖母光着脚，走过一个小粪堆，来到他身边，同时从筐子上抽出一根稻草，剔着牙。她穿一件棉坎肩，哆哆嗦嗦，望着我父亲，脸上挂着讨好人的笑，打着嗝，嘴里冲出葱头汤的气味。我父亲要么是没看见她，要么就是懒得理睬她。这时，我祖母说：
“彼得，今年冬天要给你取亲了。”
我父亲把马梳挂在钉子上，就走出马棚到院子里去了。他母亲的话使他害臊起来，以至直到过了半夜才回家。但我祖父和祖母，不顾他那种愚蠢的害羞，决心实行他们的计划，增添一双人手，他们只需决定先敲哪一家的门。
像所有的女人一样，我祖母把她自己和她的家庭看得很高；祖父生下来就是一个老实人，他不抱有虚假的幻想。他认为应该到别的村子找个儿媳妇。可是祖母却显示出令人惊奇的野心：“什么!难道我们放在手里的鸟儿不要，反到树丛里去抓?我们村的姑娘会在门前排队的!”整整一个月，她走遍全村，拜访了几百户人家，却毫无结果。直到最后，她对到处走访感到腻烦了，便对我祖父回报说，没有一个姑娘她看得上能做儿媳妇的。然而她从未想到人家其实并看不上我们这个体面的家。最后，他们就去求紫茄子耿乔帮忙了。